引力播
市民王女士患了颞下颌关节紊乱综合征。当时就诊预约磁共振的经历，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。她前往我市一家三甲综合医院，医生建议做个磁共振检查，看看关节盘、肌肉等软组织是否有移位、穿孔等情况。王女士缴费后前往预约，单子上的检查日期已经排到了次月下旬，足有26天之久。“之前了解到，磁共振仪的磁吸力巨大、检查功能也丰富，被称为医院里的‘万磁王’。没想到约个检查要等这么久，应该叫‘慢磁王’。”王女士感叹。
记者调查了近一年来苏州8家主要医院核磁共振检查情况。作为国内最早开展放射影像诊断的单位之一，苏大附一院放射科目前拥有7台磁共振仪，日均服务300人次。苏大附二院影像科为苏州市放射诊断医疗质量控制（会诊）中心挂靠单位，现有4台磁共振仪，日均服务200人次。市立医院目前拥有8台磁共振仪，日均服务近300人次。南大苏州医院有2台磁共振仪，日均服务70人次。趁二期大楼启用，市中医医院新增设备，目前有3台磁共振仪，日均服务近百人次。市五院有1台磁共振仪，日均检查十余个部位。此外，苏州明基医院有3台磁共振仪，日均检查60个部位。苏州京东方医院有2台磁共振仪，每天检查近40人次。调查发现，不同医院等待时间有很大差异。有的医院，在门诊量高峰期，检查要等待20多天，甚至超过一个月；而在平时，则需要等待2至5天。在采访中，医院都表示，如果有急危重患者，一定会开启“绿色通道”，让患者先做检查。
记者调查发现，其实，医院的磁共振难约症结，远不仅是人多。
影像科医生的“缺口”怎么解决
等待时间长的医院，磁共振设备往往是满负荷运转。鉴于检查项目本身的客观情况，磁共振往往比CT的检查诊断更耗时。当某种疾病的诊断需求为二者皆可，综合考虑到时间、效果、费用等因素，医生通常会为患者先行开具CT检查。“也就是说，如果确实要做磁共振，往往没有其他检查可替代。这可能也是造成磁共振预约难的因素之一。”江苏省医学会放射学分会青委会委员、苏大附二院影像科常务副主任蔡武说。
调查采访中，不少医生都提到，不只是医院影像设备已满负荷运行，科室人员加班加点也早是家常便饭。市立医院影像科主任、主任医师陈双庆介绍，为满足患者需求，仅该院东区，每天就要安排40位医、技、护，为患者提供拍片、读片等服务。“影像科工作量非常大，影像拍片尤其是磁共振有诸多注意事项，患者一个姿势不对就可能导致检查失败，技师在岗马虎不得。影像数据量庞大，一个增强CT项目可以生成多达5000幅图像，还需两名医生阅片审核，已然连轴转。”
在一年中的就诊高峰期，为尽可能缩短患者的等待时间，不少医院还把磁共振、CT等检查提前开放至早晨7点甚至6点半，晚上还会延长服务时间。“早上门诊还没开，放射影像科的医护人员就要提早一两个小时到岗开工，冬季时天都没亮。”蔡武告诉记者，如要出具一个多部位的磁共振报告，至少需要半小时，疑难杂症得更久。一天中源源不断的检查要完成读片诊断、签发报告，接近凌晨，还能经常看到影像科医生坐在电脑前，不停切换、放大，审阅白天的影像片子。
如火如荼的智能科技，能帮助磁共振大步提速吗？记者了解到，我市已有多家医院采购并安装了磁共振智能加速软件，同时引进了AI读片技术，提高工作效率。“在部分疾病的初步诊断上，应用人工智能辅助读片，我们的工作效率提升了30%以上。”苏州京东方医院放射诊断科主任苏凯说，目前，在肺结节、骨折、心血管病等疾病领域，科室应用AI技术辅助初筛，以发现疑难点、初步判定。但多位专家均在采访中表示，依靠大数据积累、计算的智能技术目前尚有短板，仍是需要深度学习的辅助工具。“AI算法读片目前优点是假阴率低，也就是漏诊情况少；缺点是假阳率高，不可依赖，离不开人工的最终复核、判定。”苏凯说。
根据丁香人才2020年3月发布的数据，影像科是目前我国医生资源缺口最大的科室，人才缺口高达70万。我国影像科室、麻醉科室医师数量及收入情况分析（2021年）数据显示，全国医学影像数据年增长率高达30%，而放射科医师增长率仅为4.1%。据介绍，苏州市立医院影像科现有医、技、护工作人员150人。虽能满足门诊基本需求，但人力偏紧张。陈双庆说，为应对明年市立医院总院和市妇幼保健院开诊、现有员工退休等问题，科室现在正通过人才引进、招聘应届生等渠道，积极扩充人才储备。市中医医院同样有增加人员招聘、提升人员轮转频率的计划。
早上7点多，赶在患者大量抵达医院之前，苏大附二院影像科的医生们已聚在示教室，开始了每日必修的“早读片”。一名副高职称以上专家、一名本院中初级医生，带上研究生、规培生、实习生、进修医生等，结为“早读片”教学小组，将近期收集的一些少见、疑难病例的影像片子调阅共读、详细探讨。头颈、胸部、腹部、肌骨、心血管，周一到周五每天设置一个亚专业学习主题。
共享互认影像医院间“堵点”在哪
69岁的老沈有膝关节炎的老毛病。1月10日，他来到苏州市立医院骨科复诊。了解到前两天患者刚在常熟练塘镇中心卫生院做过CT，医院影像科主任医师陈颖告诉他，不用再拍片了。随后，他打开苏州市医疗影像云平台，获得老沈授权、输入身份证号后，老沈从2020年10月11日到2024年1月8日间的7次影像检查都出现在屏幕上。陈颖顺利调取了最新一份，仔细读片后，为接下来的临床治疗给出参考意见，老沈无需重复检查，也无需为此额外付费。
“门诊诊断治疗时，往往需要对比以前拍的老片子，看病情进展情况。而临床会诊时，患者历次影像报告，也是重要参考资料。”陈颖说，医疗影像云平台的应用，不仅便利了医生、提高了医疗效率，更能让患者少花钱、免受不必要的辐射，有利于医疗资源的合理运用和高效分配，从而缓解患者的检查预约困难。
在获得患者授权的前提下，目前在全市二、三级公立医疗机构和社区卫生服务中心，医生可通过医生工作站进行个人的就诊记录全览调阅，其中还包括近两年的影像检查报告。患者本人也可通过苏周到App、健康苏州掌上行App，查阅自己的影像检查报告。据统计，2023年，全市医疗机构调阅健康档案超过35.3万人次。
“能以患者为索引调阅检查结果，确实方便多了，但从医生使用感受来说，调阅平台的操作应用还不太顺手。”我市某三甲医院影像科的一名医生表示，目前在用的医学影像云平台省、市各一个，可能鉴于跨区域跨医院、又必须保护患者隐私安全等叠加因素，两个系统的调阅响应速度不够“丝滑”，读片切换、缩放等操作方式也和医院原系统不同，他期待系统网络能再优化升级，进一步提高效率。
苏州市医疗影像云平台投用以来，信息库不断充实。另一名医生坦言，由于各地各医院的传输设备和信息技术还不够完善统一，导致传输、调取有时会出现问题，如部分上传信息缺失、无法调取。此外，设备差距也导致部分上传影像质量差、分辨率低。“遇到这些情况，患者复诊时就可能要重做一次影像检查。”他建议加强对影像资料保存、上传的质控管理，提升共享互认的质量。
苏凯则认为，一方面，非公医院的影像资料亟待纳入市医疗影像云平台，方便调阅患者既往影像资料；另一方面，希望增设一个疑难病例的会诊平台，并纳入医保统筹管理：“既有利于提升信息安全，保护患者隐私，也能降低转院需求，进一步方便患者就医，减轻患者经济压力。”
设备配置和预约检查怎么更好“统筹”
“既然是医疗资源共享，能不能把检查预约资源也打通，实现全市共享？”患者俞女士提出了对未来的期望，“希望能有一个苏州本地的磁共振预约地图，可以实时看到哪家医院做核磁共振比较空，患者根据自己意愿预约医院和时段，就像用手机买电影票一样。如果再加上检查结果全城互认，那就太完美了。”
俞女士的心愿，现已在苏州部分医疗机构燃起“星星之火”。例如在我市部分医联体内，成员单位和上级医院已打破机构和信息壁垒，打通了磁共振、CT、无痛胃肠镜等检查项目的绿色通道，在基层就诊的患者也能直接预约上级医院的检查。苏大附一院在总院、十梓街院区之间实现了磁共振预约统筹安排，以充分利用医疗资源，同时为高龄患者等开辟了免预约“绿色通道”，提前安排检查。
为改善就医感受、提升患者体验，今年初，苏州明基医院互联网医院还有一个新动作——在全市率先把各类影像检查预约服务直接提到了“诊前”。患者可以直接在“苏州明基医院”小程序上自助开单，按需选择磁共振检查部位，有1.5T或更高端的3.0T设备供选择。预约好检查时间段，在线缴费后，即可直接如约前往检查。据了解，手机自助开单服务开通后，该院检查效率进一步提升，目前超过六成的磁共振检查者实现了当天预约、当天检查、当天出报告。
进一步统筹管理也在深入推进中。记者获悉，目前苏州多家医院均有磁共振、CT设备新增计划，部分已在配置安装中。立足患者诊疗需求，国家卫生健康委于去年3月制定发布了《大型医用设备配置许可管理目录（2023年）》。蔡武告诉记者，与2018年版目录相比，新版目录的管理品目由10个调减为6个，总体来说是“放宽”了。
例如，正电子发射型磁共振成像系统（PET/MR）由甲类调整为乙类，原来必须由国家卫健委负责配置管理，现在职权下放至省卫健委。再如，64排及以上X线计算机断层扫描仪、1.5T及以上磁共振成像系统，被调出了管理品目，也就是说，医疗机构购置这些设备无需配置证，相对更“自主”。蔡武认为，配置许可逐渐放宽，有利于医用设备资源的加速扩充，进一步满足患者需求，提升就诊感受。
此外还有好消息是，今年内，苏大附一院总院二期、市立医院总院一期、市妇幼保健院、市转化医学中心将相继投用，西苑医院苏州医院也将基本建成。陈双庆表示，苏州医疗资源持续提质扩容，结合人才招聘引进，可以增加服务供给，有望缓解磁共振、CT等“预约难”问题。
（ 选题策划 李 晓 高 岩 稿件执行 陆 珏 朱瀚墨 视觉制作 车晋彧）
《苏州日报》2024年2月1日A03版
